你睡醒再看

粗糙的雞血作。

嗑的是人間真情。

什麼樣的感情都可貴。









尤長靖久違地失眠了。



————



今天是在紐西蘭的最後一天,錄製已經全部結束,節目組在最後一晚安排他們住進酒店。王子異早早睡下了,沒陪著其他幾人出去溜達。少了鏡頭和工作人員的視線,朱正廷剛進房門就踢掉夾腳拖倒在床上,鬆軟的被褥頓時凹陷出一個大字人形。床上那人完全脫離了「仙子」二字,毫無形象地嘆出一口氣,嚷嚷著讓范丞丞把剛才在樓下買的幾罐啤酒拿出來。


啪擦一聲,細膩的白色泡沫從易拉罐的瓶口冒出來,流了范丞丞滿手,還滴了幾滴在床上。王琳凱見狀,一副得逞的樣子縮在單人沙發裡大笑,范丞丞便罵罵咧咧地喊「王琳凱你幼不幼稚」。


朱正廷從床上爬起來,先小心翼翼把自己手上那罐啤酒開了個小洞,「嘶——」地漏完氣後才拉開釦環,對對面兩個沒長大的小孩說「好了,你又不是蔡徐坤又不是林彥俊,灑了點啤酒擦乾不就行了,我看平時你床上也不怎麼乾淨」。范丞丞聽了覺得有理,便消停了,只是用手臂掐著王琳凱脖子的動作倒沒停下。


尤長靖脫了鞋子,抱著膝蓋窩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明明有偌大的空間,他卻偏偏只佔了角落的一小塊地方,趴在扶手上啃氣泡果汁的吸管,歪著腦袋安靜地看弟弟們胡鬧。他今晚可能一如往常地又被離別情緒感染,四個人湊在一起閒聊了一整夜也不見他說幾句話。


散會前,王琳凱指指朱正廷和范丞丞,「你倆睡一間沒問題吧?」


范丞丞皺著鼻子趕人,「裝,你再裝,平時在家裡就睡一間哪見你這麼多意見。」


尤長靖原本已經走到門口,剛握上門把又回過頭,「可是這裡說不定會有粉絲偷跑進來⋯⋯」


「我們倆就是睡一間粉絲也不能怎麼樣啊,本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范丞丞一臉的理直氣壯倒把尤長靖剩下的半句話都堵了回去。



————



剛到飯店時尤長靖就飛速洗過澡,他現在正藏在自己的被子裡,即使戴著耳機還是能聽見從浴室傳出的嘩嘩流水聲。


過去的日子裡有過無數個像這樣的夜晚。


他會先拉上遮光窗簾,然後在兩張併起來的單人床上找到最舒服的位置躺下,戴起耳機,伴著流水聲聽完兩三張專輯。待他犯了點睏意,水聲停下,隨後是短短兩分鐘吹風機的嗡嗡聲,恰好半首歌的長度。接著開門聲響,那人就會輕輕摘下他的耳機,帶著些許蒸騰的水氣一同鑽進被子裡。他通常會在這時張開眼睛,隨口說一句「你洗好啦?好久喔」,然後他們在黑暗中循著朦朧的暈影找到彼此的雙眼,相望著說晚安。


而此刻呢?尤長靖剛聽完第三首歌,水聲就停下了。


他聽見王琳凱從浴室走出來,嘟囔著「這麼快睡著了啊」,一邊躡手躡腳地走來走去收拾東西。


「I got hoes~Calling~哼哼哼哼⋯⋯」


「哎?還有什麼事來著⋯⋯?」


「哼哼哼哼哼⋯⋯dope~」


「啊⋯⋯睡前要跟林彥俊說一聲,他要打給尤長靖⋯⋯」


「算了吧⋯⋯人家都睡了。」


正躲在被子裡盯著手機屏幕的尤長靖突然間悶得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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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上一次吵架還是在大廠的時候,那次甚至連林超澤都攔不住他們,但現在再回想起那時的事,兩人卻都不約而同地把事由給忘了。應該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吧,不然怎麼會不記得了呢。


然而這次不一樣。公司從幾個月前開始就不止一次地提過要求,讓他們兩人在鏡頭前少交流、少互動。經紀人解釋一番之後,乖乖牌尤長靖自然是點點頭輕聲答應,旁邊那位卻黑著臉,只用低沉的嗓子應了一句「了解」。


回宿舍的路上林彥俊沈默不語,任誰也沒敢多招呼他幾句。


他沒有不開心,他只是在思考而已。尤長靖坐在林彥俊身邊用餘光偷瞄他的側臉,他很清楚這一點。但進門後,尤長靖剛要放倒行李就被身後的林彥俊一把拉住。


他仍皺著眉,溫熱的手掌撫上尤長靖的肩膀,推他坐到卡在兩人之間的行李箱上。


「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奇怪?」


「我們有做錯什麼嗎?」


「沒有啊⋯⋯」


「那為什麼在鏡頭前一定要躲?」


許是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從林彥俊眼裡投過來的不解和不滿過於直接強烈,這讓尤長靖有點招架不住。尤長靖稍稍撇過頭,盯著不遠處的床頭櫃上被林彥俊亂糟糟堆疊起來的書,含糊地重複經紀人的說辭「粉絲會不開心」「她們吵起來很麻煩」云云。


「尤長靖,」林彥俊打斷眼前人的話,抬起手輕輕扶正那個毛絨絨的腦袋,溫柔地逼迫對方看向自己,「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們四目相對,卻啞口無言。


林彥俊幾個月以來對那些告誡都是充耳不聞,尤長靖知道原因。如他所說,他是一個自由的靈魂,相信正確的事就該堅持、不合理的事就該反抗,也正是這樣的性格讓他受盡了挫折之後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可以在自己的節目裡主動放尤長靖翻唱的歌,他可以在生日會後台不斷提起尤長靖的名字,他可以在粉絲鬧得最兇的那天直接邀請尤長靖合唱。有時甚至讓尤長靖都覺得受寵若驚。


但這個圈子裡多的是身不由己,不合理必須與不合理相加,才能求得一個相對安定的結果。


也如尤長靖所說,自己從小怕被罵,不敢做叛逆的事,所以一直以來是林彥俊在給尤長靖更多的底氣。他可以不斷強調過去的伙伴都是家人,他可以對著鏡頭說「我最害怕的事情是身邊的人受傷害」。他原本也以為只要堅持下去,那些麻煩事就會慢慢消解,但從粉絲那裡得到的反應卻總是與他們的預期背道而馳,他甚至快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親手把他最珍視的人推上風口浪尖。漸漸地,尤長靖的受寵若驚成了提心吊膽,加上經紀人越來越頻繁且越來越危言聳聽的警告,到最後,他妥協了。


默契如他們二人,尤長靖不必言說,林彥俊就能知曉他的憂慮。他沈默著配合他,在鏡頭前演出一次又一次啞劇。


從那之後,尤長靖敏銳地感知到自己和林彥俊之間似乎多了一層難以察覺的芥蒂。


這讓他有些焦躁,像有一股氣堵在胸口,正如他此刻躲在被子裡聽見王琳凱提起「林彥俊」這三個字時的感受。



————



行前他們大吵了一架,具體為了什麼,他又忘記了,那麼肯定也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尤長靖久違地摔了水瓶,只是他這次摔的不是運動飲料,是林彥俊的保溫杯。入冬後尤長靖不再喝冷水,他方才還拿著那隻黑色保溫杯喝,說到氣急時就一順手把它往那兩張併起來的單人床上扔。


聽見「咚」的一聲,保溫杯沉沉陷進蓬鬆的鵝絨被裡,他才突然意識到林彥俊和他一樣,也在無理取鬧。


那一晚他們背對著背入睡,誰也不肯先回頭。隔天一早,尤長靖起床後發現林彥俊已經出門了,伸伸懶腰肩頸就發出喀嚓聲響。他一邊轉動脖子,一邊把這筆帳算到林彥俊頭上。坐上飛往奧克蘭的長途飛機時,他又幼稚地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等下我睡到落枕的話就都怪林彥俊」。


此行十多天,尤長靖不似以往總會在空閒時打給林彥俊,而林彥俊也不打給他了。太久沒聽見熟悉的聲音讓他像剛戒菸的人一樣出現戒斷反應。他渾身不自在,卻又連自己微博首頁上那人的採訪視頻都不肯點開,倔強地拒絕任何戒斷替代品。


范丞丞和朱正廷偶爾會打給黃明昊,通常是公事談著談著就開始閒扯。尤長靖便悄悄地把希望寄於其他同行的團員身上,也許哪天范丞丞會想打給林彥俊呢?或者是小鬼?他們前陣子才一起去過義大利,節目還在播呢。可惜的是,這樣飄飄然的心思每晚都落空,到最後一夜終於被迫降。


自出道後他們就滿世界飛,他和林彥俊已經會習慣性地去留意對方所在的時區。但這幾天尤長靖一直有意識地避開林彥俊的行程消息,直到最後一晚的夜裡遲來的心慌才讓他開始懊惱,自己怎麼會連林彥俊現在在哪、在做什麼、那裡幾點都不知道。


他從被子裡探出頭,微涼的空氣深吸進肺裡也緩解不了胸口的沈悶。看一眼手機,已是凌晨四時。輕微的鼾聲從房間另一側傳來,一轉頭,眼前被一片純白擋住視線。他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在宿舍要把床拼在一起,住酒店就要在床沿多放一個枕頭。他伸手把那個枕頭擁入懷裡,手指捏揉著柔軟的枕角,翻過身去。


一整晚的輾轉反側,許是因為再大的枕頭也不如那人的肩來得厚實。









沒有理由地覺得Mo Bamba是琳琳會聽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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